北大是清泉 清华是岩浆
很多人生平的第一次骄傲感，是从戴上清华或北大的校徽开始的。这种骄傲感使这两所学校的毕业生往往在几十年沧桑之后，依然自称“清华人”或“北大人”以缅怀那个留住他们黄金岁月的地方。但是在清华人和北大人之间，却从来多少有些互相看不起。
清华人挺起坚实的胸脯说：在两校数不清次数的对抗赛中，你们羸过几回？而北大人则斜倚着门框以唇相讥：你们连跑步都喊着号子，再没有比你们更乏味的了。
以上是清华科学精神和北大人文主义的对话，也是追求自由和遵守纪律的对话，更是传统之花与今日之果的对话。我们从中清晰地看到中国人的两副面孔、两种精神。诚然，他们都是巨人。
在弹吉他唱歌的日子里，北大图书馆草坪的夏夜是最令人难忘的。但往往是清华来的吉他手最终坐在了草坪的中央，因为他们技高一筹。北大学生弹琴在于娱乐和表达，清华人则更在乎技法而于此道痛下功夫。有一次，一个北大女生去清华的舞会跳舞，一个清华男生请了她。正跳着，那男生突然说：“我记得你来过”。然后正确无误地回忆起那是几月几号，她穿什么衣服，跳过什么曲子。这女生惊呆了，以至以为他有什么居心，一曲终了就飞逃而去。这故事在北大是作为笑话而广为流传的：看看你清华人，高达18：1的男女比例失调竞使得对我们北大的女孩记忆好到这般地步。
尽管有些纯朴的清华学生甚至到毕业时还没有尝到过恋爱的滋味，但很多北大的女孩还是被我们清华男生的执着专一打动了芳心。她们并不迷醉于未名湖畔才子情调，相反，她们在我们清华人这里找到了更实在的感觉。我的北大同学班上第一个结婚生子的女生,就是嫁给了我们清华人,他们今天正在新大陆上过着或甜或苦的日子。而他们班上的许多男生,至今还处于“光荣孤立”的状态,经常啸聚于通宵的饮酒或牌局中。而我自己则娶到了江南天堂里的一名文静的女子,早已为人夫、人父。这两所大学的情形,颇类似于英国的剑桥和牛津。剑桥在两校间著名的传统划船比赛中几乎很少占到上风，但他们依然可以嘲笑牛津的绅士们：你们懂得什么叫浪漫吗？
“你们有未名湖吗？北大人常以此耻笑清华的书呆子们。但这也是清华人看不直起北大才子的理由：未名湖有什么了不起？除了能淹死诗人还能干什么？这种争吵持续了几十年，并且还将由新一代清华人和北大人持续下去，因为他们都对两校彼此间截然不同的传统和精神充满信心。
虽然是北大人而不是清华人最早喊出“民主与科学”的口号，但整整一个世纪以来，北大人身上却似乎一直保持着中国原生传统的一些特质。换句话说，北大人由于对酒和女生不能忘怀的情调，使他们的生活更接近于传统的文人士大夫，就连他们无数次试图干预社会现状的行动，其特征似乎更像大学生请愿和“公车上书”精神的延续。这种文人士大夫气质，从每天扶杖徐行于未名湖畔的老先生们的背影中就一目了然了。在年轻学子倾幕的目光里，他们本身就是生活和爱的化身。以至一位校园歌手仅用一句就唱出了全部的意境：“有漂亮的女生，白发的先生。”与北大流淌的文人气相反，清华以其理工科学院的特点，把现代文明求精确重实干的精神表露无遗。这无疑是一群最有朝气的人。每次一走进清华的大门，都会感到仿佛他的每一毛孔里都在向外弥漫着精力和斗志，与北大人悠闲甚至略显懒散的脚步不同。清华人更像一张拉满的弓，他们步伐更迅速，眼神更坚定，表情更肃穆。
在清华，你会最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“天降大任于斯人”。
北大以其人文精神，很自然成为首都以至全国各高校的精神领袖。几乎在每一个需要学生挺身而出的历史时刻，各高校都会首先把目光投向北大，你们打算怎么办？而清华则显得默默无闻得多，明确的纪律感和使命感赋予了清华人一种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”的品质。即使在最躁动的日子里，仍有不少清华学生可以踏踏实实地把自习上到熄灯，然后上床倒头便睡。这在北大是不可想象的。那些游离于焦点之外的人，至少会成为同伴嘲笑的对象。以北大传统中著名的宽容，这种现象是很奇怪的。清华人更接近一个自我中心者，在学生时代参与意识相对淡漠。不用督导，他们知道目前他们应该多读书而少去分心劳神。他们更象一些苦修者，他们清楚他们还缺乏干预社会事务的能力和手段，他们在有意识地为将来的一飞冲天积蓄力量。
这种不近人情的沉默使他们变成一些“怪人”，可谁若是因此而轻视或嘲笑他们将大错特错。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，这群学理工的人，后来成为更优秀的管理者和行政官员，并且有望升迁到更高的决策层。现在清华人在中国的最高权力机关—政治局常委中每届至少占有两个以上名额，就是有力的证明。而北大人，则在短暂地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后，更多地是以布衣的身份游离于社会之外而终了一生。
从更多的时间跨度上审视，清华人会轻而易举地成为社会的主流。北大人作为一个批评者而不是建议者，则永远带着异端式的怀疑的目光。
是北大人天生地抗拒做官吗？不是。是过早的爆发使他们在走到青春的顶点之前就耗尽了心灵的动能，甚至未老先衰。这是北大人至死不悟的悲剧，而他们却
|
网友评论：
京公网安备 110105001605号